二十五年前，暑期放假那会，曾为母亲唱响那首妈妈的吻。母亲听后很陶醉，笑得很开心，笑容是用过早过多的皱纹簇拥而成的，现在想起，却叫当初的快乐随着岁月的河流淌成今日的心酸。可当时的我，却是没心没肺的笑，亲亲母亲的脸颊，感觉甚是幸福。总算能为母亲唱一支属于她的歌，做一件令她开心的事。
那种幸福，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再也不肯随随便便的唱起那首歌了。那时不知道有个母亲节，也没送过妈妈任何礼物。而今懂得了，却晚了整整二十年，可对母亲的怀念却越来越深。任何关于母亲的话题和字眼，已经成为心底深深的不可触摸的痛，即便是多少年过去了，也会在别人面前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母亲，对于所有的人来说，是一种辛福。对于我，则是一种亏欠太多的债。
曾经说过，长大后让母亲过上快乐无忧的日子。当时在田里挖树坑的母亲，看我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而我，只能通过自己的手脚勤快，成绩优秀给母亲带来一点小小的喜悦。让母亲从沉重的农活家务中解脱出来，希望母亲衣食无忧，在那时就成为全部的理想。而多背课文，多记单词，多做习题一直延伸到后来的背中药方子，背阴阳五行，理解的不理解的，都被生吞活剥下去。只要是为母亲做的，一定会很卖力，希望理想能因为努力早日实现。
只是直到我的个子高于母亲时，依然没能成功的做过一顿饭。母亲总是不允许跟在她后面的我靠近案板，更别说揉做活了。对此心里虽不情愿，但为了迁就母亲，也就跟着母亲宽容自己，老大了而依然处于无为的境地。迁就母亲，也是很长一段时间能为母亲做的。她说的话，从来没有想过要反对，不想母亲因为我伤心一点点。
不知道母亲是何时变廋的。后来仔细推测，估计是奶奶瘫痪的那几年，托累坏了母亲的身体。因为在夜间昏黄的油灯下，她盘腿在灯下做针线活时，我总是喜欢头紧紧靠近母亲的腿边，看她做活，看着看着就会进入香甜的梦乡。不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手触摸到的母亲，都是健壮的，并且让黑色的夜因此多了安全。因为母亲消廋，不得不承认有些埋怨以前很喜欢的奶奶。她为何不会说话，还直声叫出了母亲的名字，并且除了母亲，为何不愿意任何人照顾她，包括五个姑姑，那可都是她亲生的孩子。那些暑假清晨留下的记忆，总是在没睡醒的时候，就被母亲催促起来，交代为奶奶洗脸喂饭晒被褥等事宜。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小帮手妹妹，我们一起吃力的为奶奶换尿布，喂做好的鸡蛋羹。母亲虽然没有学过护理学，奶奶瘫痪的几年里，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从未因长期卧床而产生褥疮，从未因饮食不当出现呛咳。
母亲是用自己的健康换来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可有谁真正关心过母亲的苦和痛，后来常常这样反复反省。父亲常年在外工作，身体缺乏劳动锻炼不能得心应手做重体力活的。每次家里做农活的时候，父亲就会一改往日的循循诱导，脾气异常暴躁。因为他不是庄稼人，总是做不好田间的活，心烦意乱时，对着我们兄妹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就会随时发生。那时候母亲也是吃力干活回家又要做饭的，还得默不作声的接受我们一样的待遇。我们总是因为离不开父母养活，而不敢撒野和父亲讲道理为母亲讨个公道，小孩子家家的脸皮厚些一会就也忘了挨训的事。该玩还玩，该吃还吃，也不管家里有没有粮食，水瓮里有没有水喝。
初三那年，因为国家政策，父亲单位因为农转非，家里人一下子全成了商品粮。没有了土地，母亲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虽然不在忙碌，却并不开心，直到亲自挖了两块荒坡和一块菜园。
直到毕业工作了，算来是真的长大了，才知道还是要离开母亲去单位的。单位每月四天假，是每个月最盼望的日子，可以回家见到母亲，可以不用再吃单位那些头疼的饭菜。可是每当这时候，领导的驴脸一抹，本该正大光明的休假就变得低三下四了。求爷告奶的好不容易有同事愿意帮忙代班，才在天黑的时候匆忙往回赶。到家的时候，月亮升得老高，心情格外的好，却挨了父亲的一顿训，明天没日头了，这麽黑的沟路，女孩子家家的叫人咋放心。骂归骂，其实心里应该还是欢喜的，要不晚上了凑合吃些就行却不厌其烦忙乎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