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张熹珑
前一秒还沉浸在紧张的警匪对决中，下一秒突现反复循环的虫草和药丸“洗脑式”广告——这是不少翡翠台广东粉丝的常见经历。画风的骤变，也让他们纷纷调侃翡翠台成了“卖药频道”。
不过，“卖药频道”有望成为历史，内地观众最快于今年7月能在电视观看香港原版广告。
近日，TVB行政主席许涛接受《南方周末》访问时指出，“TVB在大湾区落地的翡翠台和明珠台，以前是承包给别人运营，2023年7月1日后会收归TVB运营。”
这意味着，TVB或将取得广东的广告播放权，广东观众未来除了能看到香港本土节目，还有可能“欣赏”到真正“来自TVB的广告”。
在国内传媒业中，电视机构在节目转播中插播商业广告是违规的，但香港是个例外。
以翡翠台为代表的香港电视台，得益于地域原因，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进入珠三角地区，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处于没有正式落地权的空白期。直至2002年和2004年，当时香港两大电视巨头亚视和TVB才先后正式落地广东。但是在广告分成问题上，香港台跟内地并未达成共识。
许涛提到的“承包给别人运营”，投射在具体情况上，就是广东各地电视台能在翡翠台、明珠台频道插播各自的广告，且广告费也袋入其囊。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是香港台进入内地的“筹码”。
从小就是翡翠台粉丝的广东居民林跃回忆起，实际上内地翡翠台的广告分为几个时期：最早的时候是“我觉得呢个人相当有嫌疑……转身射歌三分波……”之后会插播一些本地广告，以牙膏和洗发水为主；也有一段时间常常播出香港公益广告；近些年来保健品、药品广告越来越多，“从卖红木家具、玉器，到燕窝、冬虫草。”
香港台越来越有广东地方台那味儿了，但这不是好事。劣质的广告甚至会遮盖完整的节目，让频道形象大打折扣。据南方日报，此前曾有江门市人大代表建议停插广告，不少网友跟帖支持。
时任南方影视传媒集团广告总公司总经理仇绍强受访时曾指出，香港电视台落地广东有三种方式：香港电视台直接支付落地费、分割一部分广告时间、广东支付版权费购买其节目在广东的播映权，并拥有在节目中插播广告的权利。收视率最高的香港无线和广东签的协议是第三种。
TVB想要打破这种分成模式，与其近年来业绩承压、进军内地策略息息相关。
经过几轮香港电视竞争潮，目前翡翠台和明珠台是广东省内“唯二”可以收看的香港免费电视频道。可以说，TVB有着“独大”的优势。
数据显示，2020年翡翠台于广东省黄金时段收视（晚上7点到11点）排行前3位，平均每分钟观众接近110万。
广告收入是电视经营的支柱。TVB电视广告收入占比一度达到七至八成。哪怕在互联网的冲击下，香港电视广播业务仍是TVB最大的收入来源，2022年占TVB总收入的36%。
但是香港似乎没多少增量了。翻查过往年报，自2014年开始，TVB广告收入逐年下跌。2020年和2021年因疫情缘故，广告价格分别下调4%及8.3%；其2023年贺年广告套装亦按年下调5.8%至10.6%。
相比之下，竞争对手ViuTV 2022年收视率不到TVB的1/5，但广告收入能达到TVB的一半。
“香港市场太小了。”许涛提及，现在香港市场并不足以支撑TVB的发展，需要向境外市场拓展，尤其是内地，盘活TVB巨大的流量——此前在淘宝开播卖货就是重要的一步棋。
现时，中国内地业务已成为TVB第一大利润来源，2022年接近1.6亿港元，主要通过版权发行、合拍剧等获取收益。
方圆5.6万平方公里、8000多万人口的大湾区，成为TVB的经济增长引擎。人口是香港的10倍有余，加上广东是国内GDP第一大省和开放程度最高的市场，急需开拓疆土的TVB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猪肉”。如果成功收归广告播放权，收入有望翻倍增长。
不过，收回运营权后有何方向，许涛并未进一步透露。但确定的是，有不少问题等待解决。例如，香港本土广告以香港商家和国外商家为主，如何打通商品的流通渠道；以及两地业务结算方式、监管机制、合约模式的磨合。
对大湾区电视业来说，也是一次全新的试验。粤港两地的电视媒体如何在经济利益上进行再分配和转换，能否在舆论环境和氛围、行业规管和发展上达成共识，都需要时间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