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不听良言执意西征—祭公谏征犬戎第三十五
国语·周语上
名言警句摘抄: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词辞。
历史背景分析:穆天子车辙马迹遍天下,自觉疆域广阔,内心膨胀,要违背先王祖制,征不享,责怪遥远的戎狄没有来进贡,而穆王的忠臣祭公谋父知情后,赶紧劝阻,不可西征戎狄,按照先王的祖制,戎狄乃荒服,戎狄有做事不妥之处,不应征讨、戎狄远在西面,劳师远征,徒劳无益,应该修德以感化戎狄,如果修德收效甚微,那么应该向远方的部落发布文告,但是穆王不听,执意要征讨戎狄,本文就是祭公谋父劝阻穆王的经过。
文章特点:第一是人名,穆王,即周穆王,姬姓、名满,前1026年—前922年,寿105岁,在位55年,又称“穆天子”;祭(音债)公谋父,穆王的大臣,祭,是畿内的邦国,谋父封于此。
第二是地名,邰国,周朝先祖后稷的封地,初为姜姓,后为姬姓,有名武功城,在今陕西武功县武功镇,后稷的母亲是姜嫄,父亲是帝喾;邠地,即豳地,今陕西彬县,周先王不窋失官后,离开夏国,迁移到邠国,邠国西接戎,北近翟;翟国,黄帝后裔所建,国人以国名为姓,因战乱而逃奔各地,因方言不同,在北方居住的读di,在南方的读zhai;犬戎,我国古代西北方,活跃于陕、甘一代的部落,西周幽王昏庸,申侯联络缯国、犬戎打败幽王、覆灭西周。
第三是五服,谋父为劝阻穆王不要观兵于犬戎而提出先王的五服之训,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翟荒服。
原文:
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狄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惇笃、奉以忠信、奕世戴德、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
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
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于德、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吾闻夫犬戎树惇、能帅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
今释:穆王想要征讨犬戎,祭公谋父进谏说,不可,先王显明德行但是不会炫耀武力,兵者,平时应该收敛,不能轻举妄动,一旦用兵,就要显示国家军事的强大威慑力,如果轻易地炫耀武力,就成了穷兵黩武,也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了。
所以周文公(周公旦)在《时迈》之中说到,干戈、弓矢不要轻易展现出来,我所追求的是美好的德行,能够广布于中国,相信大王能够保其国土不受侵害。先王对于自己的人民,修正其德行,令人民父慈子孝、兄爱弟恭、夫义妇顺,如此治理国家,则黎民的民风没有不归厚的,将财富藏于人民的口袋,让其用度充足,晓明利害之所在,并将这些理念形成文字制度,使百姓之道趋利避害,怀念君王的美德而畏惧法度,这样才能够保全国家、世代繁荣昌盛。
早先我们的先祖后稷、不窋作为虞舜和夏启的官员,掌管农业。待夏后传到太康这里,国家衰败了,废除了后稷的农官,不能再务农,而我先王不窋,也失掉了官职,为了躲避灾难,只好逃窜到戎翟之间的邠地,但是也不敢遗忘祖先的事业,时刻广布祖先的德业、继续祖先所做的事情、修明祖先的法律制度,可谓朝乾夕惕,守之以谆笃、奉之以忠信,累世继承先祖的美德,以不辱没先人。乃至到了武王也是如此,昭明前人的美德,并更加地慈祥、和睦,恭敬的侍奉神明、保佑黎民,百姓没有不欢喜的。
但是商王帝辛(商纣)残暴,引起了百姓的愤怒和厌恶,黎明百姓无法忍耐,都爱戴武王的美德,武王只好与商纣在牧野大战。这个并非是先王炫耀武力,而是时刻关心民众内心的苦难,而为其除害。
先王的制度是这样的,王畿五百里以内叫甸服、邦畿之外五百里叫侯服,侯服之外五百里叫宾服,而夷蛮所在之地叫要服,夷蛮之外、戎狄所在之地叫做荒服,甸服地方的臣民要供应天子用于祭祀父亲、祖父的祭品,侯服地方的诸侯要供应祭祀高祖、曾祖的祭品,宾服地方的诸侯要供应祭祀远祖的祭品,要服地方要供应祭祀神灵的礼品,荒服地方的首领要来朝见天子,祭祖父、父亲的礼品一日一次,祭祀高祖、曾祖的礼品一月一次,祭祀远祖的礼品一季一次,祭祀神灵的礼品一年一次,荒服地方的首领一生朝见一次,这都是先王的遗训。
如果有不按日进贡祭品的,则天子应该修正自己的内心,有不按月进贡的,应该修正自己的言谈,有不按季进贡的,应该修正发布的文告,有不按年进贡的,应该修正自己的名声,有不来朝见的,应该修正自己的品德。如果按照上述的次序依次修正后,还有不来进贡、朝见的,就应该修明法律、刑法了,从而就有了惩罚不按日进贡的,讨伐不按月进贡的,征讨不按季进贡的,责罚不按年进贡的,布告、晓谕那些不来朝见的荒服君主。
从而就有了惩治的法律、有了攻伐用的兵卒、有了征讨用的武器装备、有了严厉责备用的辞令、有了晓谕荒服用的文告。如果发布命令、公告后还有不来进贡的,那么就要更加修明自己的德行,不要让百姓去遥远的地方受苦。这样以来,近处的诸侯没有不听从命令的、远处的诸侯没有不顺从指挥的。现在戎狄的二位首领大毕、伯仕寿终了,新晋的犬戎首领按照先王的制度,即刻来朝,天子不嘉奖他们,反倒要兴兵征讨他们不享之罪,还要向他们炫耀我们的武力,这不就是置先王的遗训以不顾吗,那么荒服来朝的制度怕是就不会存在了。
我听说犬戎的首领树立了敦厚的德行,能够施行旧时的美德,而守终如一,那么他们怕是早就提防我们了。谋父一番苦口婆心,穆王却听不进去,还是兴兵征讨,但是犬戎早有准备了,穆王回来至获得了犬戎的四头白狼和四只鹿,从此以后,荒服的首领就再也不来朝见天子了。
推而广之:国语的第一篇文章,写的是穆王不听谋父的劝告,执意西征犬戎的事情,文中举出五服的说法,按照离天子远近不同,将诸侯划分为五服,针对五服的诸侯各有不同的进贡、朝见制度,如果有不遵守的,天子就要自我检讨,乃至还有不听的,就要制定刑法制度,蓄积武力,来惩罚、征讨,五服的说法对于今天还很有借鉴意义。
大大与小小的故事连载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