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文化博大精深,有多少诗词我们都耳熟能详,但其中真正的含义却未必理解的正确,读懂其中的真意后,才明白诗人的高明之处,每一个用词,都非常有讲究。
打破虚无的爱情美梦,将残酷的现实呈现在世人面前
马嵬
唐李商隐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自从白居易的《长恨歌》开始,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悲剧就经常出现在诗人们的笔下。写马嵬坡故事的诗词中,又以李商隐的《马嵬二首》最为脍炙人口。
李商隐跟其他诗人相比,对唐王朝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因为他一直深信自己是李唐皇室的后裔,他曾多次在诗词中提到自己的身份。《哭随州肖侍郎二十四韵》中就直言:”公先真帝子,我系本王孙。”
李商隐这么说,并非纯粹是攀龙附凤,而是有一定根据的,李商隐出生在河南沁阳,但原籍在陕西成纪,或许真的是唐氏宗亲,只是支派已远,早已经不记录在族谱当中。
李商隐这首诗的高明之处,在于诗人的精巧构思和别具匠心,虽然是写的遥远的四五十年之前发生的历史,但却通过独特的艺术手法,达到了令人身临其境、如在眼前的艺术效果。
这首诗虽然是借古讽今的咏史诗,但是通过模拟杨贵妃和李隆基的口吻,让人物直接出场发表心声,甚至发生对话,突破了历史和空间的限制,让人物的感情得到了更直截了当地的抒发,也与读者之间产生了更强烈的情感共鸣。
“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一开篇便模拟杨贵妃的口吻,让读者听到了她那如泣如诉的哀怨,哪里有什么海外九州、蓬莱仙境,都是方士骗人的谎言,这一生缘分已尽,来生更是不可预知。
诗歌一开篇就直接反驳了白居易在《长恨歌》中营造出来的虚无的爱情美梦:“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破碎一地的爱情,幻想能够在仙境中再次重现,用美好的梦境来弥补现实的残酷,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一厢情愿。李商隐就是要将美梦打破,将血淋漓的现实暴露出来,这样才更能令世人惊醒。
做了40多年的天子却保不住爱妃,还不如卢家有妻子莫愁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诗歌的最后四句是全诗的名句,笔锋在时间中自由流转,通过对比艺术手法,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冲击。
当时唐玄宗和杨贵妃卿卿我我地嘲笑牛郎织女不能团聚,如今六军不肯前行逼着唐玄宗缢死宠妃。当时有多么甜蜜,如今就有多么痛苦,曾经爱得有多么铭心刻骨,分离的时候就有多么心碎肠断,这一前一后的巨大感情落差,让人无法承受,但这样的恶果又是谁造成的呢?在前后对比中,对帝王沉溺声色、自食恶果的批判跃然纸上,令人感慨万千。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即使是批判,诗人在最后一句中也依旧流露出了一丝同情。读到这一句,很多人会有疑惑,为什么是“四纪”,而不是“四季”呢?
岁星十二年一周天为一纪,“四纪”就是四十八年,唐玄宗在位四十五年,约为四季。“四纪”是四十八年,“四季”却只有一年,唐玄宗做了四十多年的天子,享受了四十多年的富贵荣华,这是非常令世人羡慕的,如果只做了一年的天子,那便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了。
即使做了四十多年的天子,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妃子,却还不如平民百姓的卢家,至少可以和自己的妻子莫愁夫妇恩爱、长相厮守。萧衍《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作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在同情之中,依然是充满了质问和批判,“如何……不及……”的反问句式,力透纸背,为什么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唐玄宗,还不如普通百姓能保住自己的妻子呢?每一句的批判,都指向了唐玄宗,发人深省,又令人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