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将倾斜的阳光射入教室，站了一天的老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然后伴着铃声布置下作业。
这是小助手使用的培训课，布置的作业当然也是关于小助手使用的。
阿中听不懂那些网络啊，界面啊一类的词，也不想做作业。但他不敢提出抗议，因为这些老师是世界树集团的人，作业自然也是世界树集团要求。如果抗议，世界树集团，和老爷们，难道会有什么差别？
在房子里坐上一天就给吃给喝，想来只是这些新老爷发了疯，他还是趁这个机会多吃多喝点，免得新老爷不发疯后饿死。
阿中转过头，对和自己坐同一张长桌的同桌同学，也是之前被他连累摔跤的少年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今天中午他们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饭，阿中觉得，学校食堂里的饭，比他之前去的几个食堂好吃一些。
北方竟然会有这么多好吃的，不过要说真正好吃的，还是要在南方……
为了心里好受，阿中这样说服自己，但实际上，南方那些让天赋者称道的美食，阿中连样子都没见过。
仿佛这么想就可以不流口水了，但在同桌眼里，说到食堂的阿中简直眼冒红心。
“嗯，”同桌点点头，“等我一下。”
阿中看到他的同桌手指点在虚空，速度快得像鬼画符，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他把虚拟现实眼镜重新戴上，同桌却摘下了眼镜，说：“好了。”
“你听讲听得好认真啊。”阿中不由说。
听讲，和认真，都是今天上课时老师不断重复过的词。
阿中不算好学生，从没有认真学习的意愿，但那个年轻男人说话的确很有趣，像是讲故事，总会惹人发笑，于是不知不觉就去听了。听完了下课，才会突然觉得累。
“我都没法用这个小助手这么快。”阿中说。
“因为我前天拿到这个东西后就很好奇，所以一直在折腾。”同桌说，“还是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但今天听老师一说就明白了呢。”
他们一起走到食堂，被小助手指引着排队打好饭，才去空座位上坐下。
阿中来清荣也有好几天了，每餐都能吃饱，但吃饭时还是忍不住狼吞虎咽。
周围同学，老的少的，基本都和他一个吃相，那些一眼就能看出和他们区别的老师姿态则好得多，阿中偶尔会奇怪为什么老师也在这个食堂吃。
同桌吃饭也很快，但在阿中眼里还不够快，他打赌这个刚认识的朋友一定是家里很受宠的小儿子，也可能是独子，不然这个吃法，肯定连自家兄弟都抢不过。
“……”被他盯住的同桌默默加快了速度。
今天的晚餐有鸡腿、鸡蛋、土豆丝，还有大白菜和一碗杂菌汤，阿中吃得心满意足。
他甚至想过再打一份直接带走，这样就算世界树集团突然反悔，他也能剩点吃的在身上，但同桌劝住了他。
“清荣市想拿到吃的挺容易。”同桌说，“说不定你在这里当乞丐都比你在南方当农奴吃得好——哦，你是从南方来的农奴吧？”
“乞丐？”阿中吃惊，“什么是乞丐？”
“什么都不干的废物。”
“我们现在也是啊。”
“不，现在我们的活是学习。”
“哈？”
阿中发现他有些听不懂新朋友的话。
同桌看着比他白，但也没白多少。阿中肤色很黑，因为以前一直在南方浓烈的太阳下种田。
在这个时代，肤色黑说明生活在富裕的南方，其实是很受欢迎的肤色。苍白则说明北方血统或者吃不饱饭，不过阿中在清荣有看到很多皮肤白皙的人，他们看起来，特别是他们之中的年轻人看起来，都很高大健壮的样子。
至少比阿中这个皮肤黑的小孩儿要高大健壮。
同桌也是南方人，之前阿中第一眼就确定了。他还觉得同桌和他一样，是逃亡的农奴，但现在，听同桌的口吻，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再去打一份，但多打一份又吃不完，你还要吗？”
同桌说。
阿中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道：“好啊。”
这天的晚自习上，阿中靠抄袭同桌完成了作业。
新朋友是个好人，真好。
入睡前，少年这么想到。
和他一墙之隔，另一间宿舍里，他的同桌还没有睡。
虽然他看起来仿佛进入了梦乡，但实际上，他的意识体飘摇万里，进入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聊天室”。
梦境中，一张圆桌摆放正中央，十三个座位里，有十二个坐着灰蒙蒙的人影。
阿中的同桌坐上唯一空着的那个座位，片刻后，不知何处铃声叮当，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老者说：“那么，继续上次的议题。”
“反常兽潮出现可以确定是受到‘龙’基因污染的影响，龙骑军毫无疑问是背后推手。”
“龙骑元帅到底打算干什么？！”
“纳里什曾说过要让所有人掌握天赋的力量，我当他开玩笑了，现在看来，难道是要用消灭所有平民奴隶来让所有人掌握天赋吗？”
“我听说龙骑军有与欧陆机械神教联合的意思。”
“电磁风暴才过去没几年，机械神教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要参与我们和龙骑军的战争可不够格。”
“但龙骑军的确来势汹汹……”
这些内容都是最近会议上来回讨论过好几次的，现在还在讨论，是没有新东西说了。
没有新内容的交谈，就像嘴里含着一口饭反复咀嚼不吞咽，最后变成和呕吐物差不了多少的东西，听一次，就让人恶心一次。为了不那么恶心，大部分与会者都昏昏欲睡。
第一个开头的老者也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喊道：“吴议员。”
阿中的同桌抬起头。
“你今天耽误了三分钟，是遇到了什么事？”
“哦，”阿中的同桌，自称吴生的少年平静道，“我潜入了清荣。”
“清荣？”
“猩红婊.子的那个……”
“世界树集团吗？”
“他们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吴议员，”一个灰影问，“你不去前线，跑那里去干什么？”
“不只是我吧？”吴生道，“清荣最近多了不少蠢得要死的天赋者，当街闹事被抓，应该都是你们派去的？”
这个少年，这个天知道是不是少年的人物用疑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会议里的人精没一个回答承认。
吴生道：“大家明明都听说了龙骑军放出的传闻，所以不要装了。世界树集团崛起那么迅速，简直和龙骑元帅在流星坠落之地遇到了龙一样。三年前有人在清荣附近看到了流星雨，那个名字很奇怪的世界树总裁，恐怕也从坠落的流星里得到了宝物——好像是个叫‘世界树之心’的东西，对吧？大家不是这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