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止:一部女性行走史》
为什么是“行走”
“徒步”偏向有固定强度、有目的;“散步”相反,无任何强度、无任何目的。
“出走”的近义词是逃离,往往在社会层面上讲;“走路”则极度单纯,无意识的身体动作。
而“行走”这个词,刚好处在这几组二元对立的中间——强度的高低、目的性的有无、自主意识的强弱、社会性/自然性。这使得它能够容纳更多的议题。
为什么是“女性”
历史上,男性的行走故事遍布各个国家、各个宗教、各个阶级。基督教的《天路历程》,佛教的《大唐西域记》《佛国记》,儒家的孔子周游列国,探索新大陆,开辟新航线,丝绸之路,《水经注》,山水诗……当一名女性试图迈开脚步,她似乎师出无名。
因为,尽管行走多为独立行为,但在这个过程中,对话与交流随时随地在发生。正如这本书中,作者在每一位女性故事后面,都加入了自己重返现场的经历。这些文字都很动人。“我漫步于爱丁堡老城区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街巷之中的时候,我会想到萨娜的双腿是否也曾经过这里。我曾站在登凯尔德的高处,站在郁郁葱葱的泰河河谷与人迹稀少得多的荒原相接的地方,想象着她迈步前行、孤身进入群山之间的情景。”
而在现实的层面,行走中的某些境况也确实与性别有关。比如,“混迹街头的男性只是平民主义者,而街头女性,却成了出卖色相的人。”女性行者独有的危险遭遇使得无数计划无法得以实现,而只在日记里留下虚空的一笔。
在《涉足荒野》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女主角在徒步的路途中,遇到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地在湖边洗澡。男人发现了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拿毛巾围住自己,情态自然如在自家浴室。如果情况相反呢?那种故事我们已经听过无数次了。男人那种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身体与外界突然遭遇的态度,是何等自洽,是绝无尴尬,更不用说羞耻、恐惧、惊惶……真是令人羡慕。
为什么是“英国”
最初的女性探险文化,就是从英国开始的。1872年,伊莎贝拉·伯德成为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的首位女性。此后这个名单越来越长。
我相信是英国深厚的女性文学传统,催生了女性行走的历史书写。因为创作和行走,正如书中所写,实为一体两面。
对于这一点,塞巴尔德有一段朴素的描述:“你日复一日地坐在房间里。我今天写什么呢?如果你真的出去走一走,走了15英里。你会得到足够写750个词或1000个词的内容,不费吹灰之力。”
沙龙女士也是荒野丫头
当伍尔夫还是斯蒂芬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荒野漫游者,她描述自己为一个“勃朗特化了的斯蒂芬”,说自己“从不洗头,也不理发,而是喜欢迈着大步,行走于人烟稀少的荒野,从一座峭壁跳到另一座峭壁”。
画家姐姐创作时安安静静,而作家伍尔夫则需要用一点任性粗野的气氛来供养自己的大脑。因为书写这种劳作,生命力在于节奏。节奏则需要跳越,需要“跳过”和“翻越”某些障碍,包括人为的和自然的。
行走激发创作,公共空间滋养私人空间。正如1928年的那一天,她在大学校园东游西荡之后,得出有关“自己的房间”的举世真理。
一个问题如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让双脚做出它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