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解放祖国大陆最后那片神奇土地的光荣进军!
这是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支进藏部队的英雄故事!
这是祖国大陆最后那片土地被解放的伟大壮举!
它既是建立新中国的“压轴之戏”,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丰收锣鼓”。当然,执行这样神圣光荣而艰巨任务的部队,必须是过得硬的。这支由王震率领的毛泽东发出指示!“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王震接到从西线出兵的电令。由新疆进藏的英雄先遣连135位勇士,从此开始了那闻所未闻的艰难征程。
1950年8月1日上午。
昆仑山脚下的普鲁山村。
欢送进藏先遣连出征的誓师大会正在进行——
10时整。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政治部主任肖林达宣布先遣连出征誓师大会开始。顿时全场欢声雷动。
“请全国特级战斗英雄彭清云同志接旗!”
代表王震司令员授旗的首长下达了命令。
“是!”彭清云骑一匹披红挂花的战马稳步来到主席台前。他从首长手中郑重地接过了那面“向西藏大进军”的战旗。英雄策马绕场三周,手中的战旗“哗哗”飘响,队伍中发出阵阵欢呼声。
彭清云勒马收缰,回到连队中间,战马腾空左转90度,不偏不倚,面向方阵,稳稳地落下了前蹄。
“向战旗宣誓!”先遣连的指挥员李狄三下达了口令。
正在这时,沿着河道飞来一骑,直奔主席台。
“报告首长,王震司令员急电!”师机要参谋翻身下马,呈上了电报。
“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王震司令员代表兵团党委和彭德怀副总司令员为你们出征誓师发来贺电!”首长激动地说!“下面,请田星武副政委宣读电报全文。”
“……同志们都准备好了吗?”接着,首长刚劲有力地问道。
“准备好了!”挺立会场中央的135名骑兵,人人牵着膘肥体壮的战马,做出响亮坚决的回答。
“好样的!”首长深情地说,“该讲的刚才都已经讲了。你们这次担负了毛主席交给的任务,是光荣的先遣连。我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今天,我们在这里送你们出征,等你们解放了阿里的时候,我还要亲自给你们开庆功大会。王震司令员(时为新疆军区代司令员)说:“你们爬上昆仑,就是英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胜利的红旗插上藏北高原……”
首长接着问:“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先遣连战士的决心在雪山回荡。
“出发!”首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这位首长,就是专为解放阿里而成立的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师长兼政委何家产。
“誓死完成毛主席交给的任务!”
“不怕艰难险阻,解放藏族同胞!”
“一定把帝国主义势力赶出西藏!”
誓言声声,锣鼓阵阵,红旗猎猎。这支部队以李狄三为指挥员,带领135名先遣连勇士,跃马挎枪,唱着雄壮的战歌踏上了征程:
向西藏,向阿里——
向祖国的边疆大进军。
那里的穷苦老百姓,
多年来受着压迫与苦痛,
早就盼望着人民解放军——
去解放他们。
挺进!挺进!
豪迈的战歌是雄壮嘹亮的,无畏的战士是斗志昂扬的,神圣的战斗也是十分艰巨的。
这是怎样神圣而艰巨的战斗任务啊:它既是一个事关重大的军事行动,也是同国际帝国主义势力和西藏反动统治较量、维护祖国统一的严肃的政治斗争。
早在1903年,英帝国主义就曾派出4000多名侵略军,侵入亚东、江孜地区,受到藏民们的有力抵抗。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战略情报局曾以“勘测航空路线”为名,对西藏地形作了高空摄影。抗战胜利后,美国又派遣了一批特务,以“记者”、“学者”身份,到西藏进行间谍活动。全国解放前夕,它侵略、分裂西藏的活动更加嚣张。
在我军向西南、西北挺进的1949年夏天,美帝国主义与西藏地方反动政府策划阴谋,企图利用藏族上层对国民党反动政府的不满,乘蒋家王朝即将灭亡、我军尚未到达之时,阻止我解放西藏。他们不但发动了所谓“驱汉事件”,而且在1950年初又制造了所谓“西藏当局将派出一个‘亲善使团’分赴美、英、印度、尼泊尔和北京,表示其独立”的荒谬新闻,欺骗世界,妄想让西藏上层反动分子直接出面,把西藏从祖国分裂出去。
当毛泽东主席在开国大典上用他那浓重的湖南口音从天安门城楼发出“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的庄严宣告时,西藏仍处在帝国主义插手的反动统治之下。水深火热中的祖国西陲最后一片未解放土地上的藏族同胞,在严寒的冰雪高原,盼望着阳光普照。
毛泽东主席在继1949年4月21日号令我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之后,又在刚建国时的1949年底指出!“西藏人民是爱祖国而反对外国侵略的,他们不满意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政策,而愿意成为统一的富强的各民族平等合作的新中国大家庭的一分子。中国人民政府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必须满足西藏人民的这个愿望。”接着毛主席下达了“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地指示,并明确向王震提出!“你们进军的任务包括出兵西藏、解放藏北。”同时,中央人民政府革命军事委员会还向进藏部队颁发了训令。
部队挺进西北以来,打西安,进甘肃,攻青海,入西宁,克祁连,占酒泉,一路消灭反动武装后,东出玉门,进哈密、下都善,从敦煌跃马扬鞭,直捣若羌、且末,有一个团队还是徒步从阿克苏横穿塔里木盆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行程3000多里到达和田,防止反革命叛乱。一兵团二军五万大军,于1949年12月1日在喀什举行隆重的入城式后,红旗插上了帕米尔高原地区,解放了整个新疆南部。
接着,新疆军区于1950年又组建了独立骑兵师。二军四师最能打仗的铁八团(原三五九旅七一八团)团长何家产任该师师长兼政委。并从二军四、五、六师的每个连队抽调一个战斗英雄或战斗功臣,加强这支部队,为解放藏北阿里做准备。
为了打通进藏道路,他们苦战好几个月,把公路从于田修到了昆仑山脚下的普鲁山村。然而,由于山越来越陡,越来越高,天又下起大雪,公路修通再进军阿里是不行了,先后四次派去的探路人员均未奏捷,大部队盲目进藏也不足取。新疆军区便决定首先派一支先遣部队向藏北进军,侦察探险,为后续部队解放阿里开路。这样,以该师一团一连为基础,从各连抽调战斗骨干组建的先遣连诞生了。团保卫股股长李狄三随连队行动,代表团首长实施领导,成了这支光荣部队的指挥员。指导员由李子祥担任,连长是曹海林,副连长是彭清云。
如今,踏上征途的先遣连,连同配备的参谋、干事和机要、通信、医务人员,一共135人,骑着战马,带着一队骆驼,驮着物资进藏,可谓是一支兵强马壮的劲旅。
世界上任何第一次尝试都包裹着风险。踏上藏北的我军第一支队伍为解放祖国大陆最后这片土地,在洪荒高原的冰峰雪岭间将收到什么样的“见面礼”呢?
一峰峰雪山被甩在身后,一座座冰川被迎到面前。
那张字迹模糊、地标不十分准确的简单地图,还有那块看不清刻度的旧指北针,已引导先遣连在山上行进了好几天。这究竟是到了哪一地段?瞧!这横在军前的石峡左傍崖,右靠山,天接石,石连天。陡峭的山壁刀刃般排列两旁,一股巨大的洪流咆哮着迎面袭来。冰水夹着沙石,在长长的石峡中翻卷……
军困石峡马不前。
全连上下顿时心情沉重起来:虽然这几天的行军路线,尽是弯弯曲曲的羊肠道,但毕竟可走啊!眼下石峡这条惟一通道,被洪水塞住后,整个成了一道“封锁线”……
“原地休息。”李狄三下达命令后,镇定地铺开了那张地图。根据对几天来的行程和眼前情形的分析,他断定横在面前的就是赛虎拉姆大石峡。
党支委会紧急召开,决议很快形成!“就地宿营,观察洪水涨落规律,再定过峡方案。”
观测,侦察,计算……情况初步摸清:这条一眼望不穿的大石峡,山洪暴发时间只在下午三四点钟。山顶积雪融化生成的洪水暴涨暴落,要是在发洪时行走其中,人马都会被冲走。如果避开涨洪时间,就可以通行。
经过讨论,穿越石峡方案一致通过:大胆穿越,多加保重,避开洪期,灵活机动。
行军石峡,处处皆险。峡底,满是积淀的沉沙巨石,脚踏其上,刃峰坚利;峡顶,不时有乱石呼啸而下,躲避不及即遭灭顶之灾;峡壁,怪石舞爪张牙,你不惹它,它兴许要“咬”你;峡中,窄的地段实际就是一条石缝,只能勉强过一人一骑。战士杨生有在这条石缝穿过时,坚利的山石划破了他的腿,他一声不吭地坚持前进。当卫生员给他上药时,鲜血早已把他划烂的皮肉同棉裤凝结在一起了。为躲避每天的发洪期,他们抢在前面把马匹一一拉到峡内较宽地段的高地上,等洪水到达并消退后再走。就这样,经过三天三夜提心吊胆地不停躲闪、小心翼翼地选择路线,终于没损一人一马地闯过了这道天险。
闯过石峡之险,又遇冰山道道难关。什么阿克大坂、库克阿大坂,用维吾尔话说,就是“白山头”、“雪山头”、“冰山头”一类的意思。这些大坂一般都在海拔五千多米以上,翻了一座又一座。每翻一座,随着体力的消耗,缺氧带来的高山反应就要加重一层。许多战士头痛欲裂,胸闷发慌,手上、额上青筋暴起,脸色紫黑。就连战马也张着大口,一步一喘地打着响鼻。一些体质较强的战士,主动背着出现高山昏迷的战士走。一些战士用手绢绑着头,有的趴在马背上,还有的拉着马尾巴吃力地一步一个雪窝,用双脚“丈量”着这亘古冰山。
“不好了,李股长昏过去了!”突然有人喊道。出于尊敬,他们仍保留着以前对这位团保卫股长的习惯称谓。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大家围拢一看,只见李狄三口吐白沫,已经休克……
“你可不能去啊,股长!”有人大声哭了起来。
“大家不要急!”指导员李子祥及时稳定军心,“他这是累的,歇一歇就会好起来的。”他把自己的真诚愿望说得那么肯定。
是啊,连续几天的艰苦跋涉,李狄三明显地消瘦了。他年纪较大,过去在战斗中曾几次负伤。昨晚来到这个大坂后,他的高山反应就开始加重。但他看到许多指战员都已出现了高山反应,自己要是挺不住,攀登这个大坂就更困难了。因此,他硬撑着身子,当晚带小分队勘察了路线,安排好队伍宿营,又到各班检查了开班会、定行军计划的情况。今天出发前做过动员后,他就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但渐渐地,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在战友们一声声深情的呼唤中,李狄三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哭,我不会……死的。我要是……在这里……死了,我死的……时候,也要……笑上一笑,决不愁眉苦脸。大家……坚持住,我们一定能够……翻过大坂,解放阿里,完成……毛主席交给的……任务。”说完,又顽强地爬了起来。
这时,战士乔克巴和周奎棋俩人轮流扶着李狄三,背起他,继续翻越大坂。
马队,又在雪山移动……
过了这个大坂,许多人头昏脑胀,不能吃,不想喝。炊事班的同志想法烧了一锅姜片花椒稀饭,经李狄三和几位干部反复动员,每人才喝了一碗。
这天,扎营时还晴空朗朗,但半夜里却突然大雪飞扬。仅半宿功夫,仿佛全世界的雪都跑到这里添乱来了,帐篷被埋了半截。大家费了老鼻子的劲,才刨开深雪,拆出帐篷,冒着8月的高原严寒,踏雪上路。
雪后高原的骄阳,照在茫茫雪山,像万千根银针直刺眼帘。一天的行军,使许多同志的眼睛痒痛难忍,流泪不止,肿得像熟桃。
那时,他们还不知这就是严重的高山雪盲症!
尽管卫生员徐金金自己的眼睛也红肿得厉害,但他仍然忍住痛,摸索着给大家点眼药水。由于没有治雪盲的经验,眼药水又少,忙了半天,疗效还是不大。
党支委会,战斗骨干会,成了做思想工作和集中群众智慧的有效形式。大家共同献计治雪盲的活动悄然展开。宿营后,班长张选志与战士杨生有,忍着眼痛去喂马;炊事班战士,不顾病倦忙做饭;许多同志都动起了治雪盲的脑筋。
蒙族战士坎曼,试用雪球擦眼止痛,果然减轻了眼睛红肿。连里马上推广了他的办法。蒙族战士阿廷芳记起小时候用马尾毛编遮眼罩挡雪光的事,便编了几个。在他的示范下,一批马尾“雪镜”诞生了。
分段串连起来的战马,被几个看得见的战士在前面牵着。戴着马尾雪镜的这支“盲人”队伍,由你牵着我、他拽着马,艰难地在冰雪高原走着、走着……
穿野马滩,翻野牛过夏,越赛力普塘……
15天过去了,8月15日他们终于跨过新疆西藏相交的“界山”,来到藏北高原的两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