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开始，舞蹈艺术家杨丽萍带着舞剧《孔雀》来到河南，连演三天，场场爆满。杨丽萍作为特别出演，也亲自参演了“冬”之篇章。在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中，呈现万物凋零、一片刹寂之时，孔雀迎雪而舞、涅槃重生的生命叩问之美。
视频：65岁杨丽萍：我这一生就是特别清醒
记者：时隔十一年重新去排《孔雀》这个剧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杨丽萍：我觉得我这一生就是特别清醒的，会让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干什么样的事。2022版《孔雀》继续启动的巡演，一个是在疫情之后，人们向往美，向往一种美好，人们需要灾难之后走进剧场，感受到生命的不易。其实春夏秋冬它表现的就是生老病死，就是这个宇宙里面的法则，其实生命非常无常。我觉得人要善良，要有智慧，不能是邪恶，所以我们剧里面也有个邪恶的角色叫“乌鸦”，他是欲望的象征，他会诬陷别人，他给女孔雀设个陷阱。所以我们跳的民族舞都是特别真诚，我觉得舞如其人嘛。
记者：有人说这是您的这个封官之作，是吗？
杨丽萍：都这么说，他们每天都这么说，五十年前就这么说了。
记者：对于大家的争议，您是不在意的？您怎么看呢？
杨丽萍：它是个剧情，就像每一个作品它都有它的一个剧情，一般我不看评论。我就不太相信人性，不太相信人，我相信自己，相信自然，我情愿相信一只鸟。
无论多少年之后，提起杨丽萍可能都会发出感慨：美，太美了。1958年出生在大理一个白族人家，从小没上过任何舞蹈学校，凭借天赋，1971年从村寨进入西双版纳州歌舞团，1986年一支独舞《雀之灵》让她和孔雀划上了等号。
记者：其实大家第一眼看到您就是觉得，哇，好瘦好美。看到网上也有很多说，您30年不吃米饭，然后吃牛肉只吃一小片，然后那个就是您的大餐一顿，暴饮暴食，可能就是把一片苹果变成了一个苹果，这是真的吗？
杨丽萍：这个特别傻。什么都吃。就跟你跳舞一样，这个动作往那伸，那个动作怎么要这样伸，它是要有个结构的，饮食也是，它是结构，也是一个智慧。如果你乱吃，吃的自己糖尿病，然后肥胖，那不自己害自己嘛。
记者：您还是非常具有热搜体质的，每次出来都是倍受关注，也有人说，您跟人间烟火之间，感觉总是隔着一层纱。您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呢？
杨丽萍：我觉得我有特点。每一个艺术家，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有自己的风格，特别是舞者要有自己的语汇，要有自己文化的属性。我肯定不会去跳天鹅，因为我们是东方人，因为我们是有民族自信的人，我们自己的表达要有自己的符号，自己的烙印，孔雀本来就是东方的一种审美嘛。
记者：所以说舞蹈对您来说它不是表演，它是您的一种生活，或者一种生活方式？
杨丽萍：表达方式，和这个世界，应该说跟人类世界沟通的一种方式。我觉得我在舞台上太久了，五十多年。因为舞台它本来就是一个空间，它是一个表演的空间。但我们民族跳舞它不是表演，它是一个发自内心地想要用跳舞来表达自己的喜悦，自己对自然的感受，所以我跳舞不是表演。观众也会觉得我很真诚，对吧？我觉得什么年龄跳什么样的舞，十八岁的时候就是花鸟鱼虫，像少女一样绽放的花朵，到了我这个年龄，跳孔雀的死亡，也是我生命的一个过程。
当然我希望不要只是舞台上这个空间，希望像我奶奶那样，可以在一棵树底下或者在打鼓场上，可以在田间地头继续跳舞，一直到死去。因为舞蹈它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我们锻炼身体，为什么那么多老人要跳广场舞，对吧？他们总是想要表达。我觉得最终，肉体是可以消亡的，但是灵魂还会起舞，这个就是我们的一个精神吧。
记者：大家可能对您的日常生活关注比较多，对您的指甲也是很关注，这个指甲它是因为舞蹈吗？
杨丽萍：民俗。我们民间里面就有长甲舞，一种习俗。
记者：这个您日常需要保养吗？
杨丽萍：很麻烦。嗯，都是自己，亲历亲为。我会做饭，会扫地，会种花。你看我手上都是疤，你看，刚被月季花刮的。
站在舞台上50多年，似乎永远不会衰老的杨丽萍，依然在为舞蹈忙碌，并且开始把更多东方美学融入舞台艺术创作，传统文化在这样不断地传承与创造中，步步升华。
记者：面对衰老这个问题，您有预设吗？
杨丽萍：谁不会衰老？谁不会死亡？当然我们跳舞的人看起来好像保持得好一点。
记者：是一种心态吗？可能有时候我们觉得衰老是皱纹，衰老是白头发，衰老可能是我们的眼睛突然某一天看不清楚了。
杨丽萍：我早就看不清了。这个不应该是一个话题，作为一个有智慧的人，已经不会去忧虑这种东西，已经不会去疑问了。谁都年轻过，谁都会死去。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什么不会衰老，挺可笑的。
记者：其实大家对您的接班人也一直很好奇。
杨丽萍：一只小蚂蚁也是我的接班人，一颗树也是我的儿子。谁也不是我的接班人，我也不是谁的接班人，我们都是个体生命，我们来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一粒种子一样，都会长出不同的物种。我们都有自己的个性，我们都有自己的取向，我们对世界，我们对文化，对什么都有自己的一个审美。我们作为前辈，就是给他们一个平台，给他们一个指导，然后希望他们在他们自己的生命过程中，舞台生涯里面焕发出个性的光芒。不是归属谁，你是我的儿子，你必须孝顺，你是我的徒弟，你就怎么怎么着，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个都太狭窄。
记者：您也说过想让中国的舞蹈走向世界，让大家来读懂中国的文化，读懂中国民族的这种精神。
杨丽萍：走向世界不是嘴巴讲的，其实现在这个时代，你就是要真正的有意义，真正的好，它传播得很快。
大象新闻记者：夏继锋、摆向光、杜青林、栗鑫、田颖、葛松松、牛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