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汉章/图文
客家杰出人物、革命功臣杨应彬再版的《小先生的游记》一书序言（序二）中有这样的话：“那时，杨应彬系百侯中学初二学生，母亲与当时许多客家妇女一样，是靠一枝扁担挑起全家生活的。‘高陂距离我的家乡有五十里之遥’，公路是没有的，都是崎岖的山路，母亲挑七八十斤的东西，跑几十里山路，才赚得七八毛钱养家活口。母亲长年累月靠挑担养家活口和供养子女上学，十分辛苦，挑担为生之艰难，现在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少年杨应彬对此有着铭心刻骨般的记忆。”
“靠一枝扁担挑起全家生活”，杨应彬的母亲是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典型的客家妇女，在她身上体现了客家妇女勤劳、刻苦和俭朴的特点。事实上，许多客家儿女对自已母亲的贤劳和担当，都会有如杨应彬一样“有着铭心刻骨般的记忆”。《嘉应州志·礼俗卷》载：“州俗土瘠民贫，山多田少，男子谋生，各抱四方之志，而家事多任之妇人。故乡村妇女，耕田、采樵、织麻、缝纫、中馈之事，无不为之。……古乐府所谓‘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不啻为吾州之言也。”是的，客家地区的男子多外出谋生，耕耘劳作、持家教子等重担，便由妇女一肩挑起。旧时，她们中许多人的丈夫“过番”（出南洋）谋生，往往几年，甚至几十年没有一分钱寄回家。她们都表现出惊人的担当，辛勤耕耘田地，以顽强的毅力，克勤克俭维持整个家庭的生活。无论是对老弱的扶持，幼儿的教养，家庭的料理，亦或亲朋的应酬，都无不禅精竭力，做得美满周到。在客家山村里，家庭的烹饪洗扫，打粄包粽、腌渍酿酒、纺织裁缝等事，几乎全由妇女承担。她们耕种或挑担回来，又从“灶头锅尾” 到“针头线尾”，不知疲倦地干个没完没了。在整个客家社会里，客家妇女勤俭、刻苦和坚韧的性格,强健的生活能力，当且仅当地用肩挑背负撑起起一片明朗的天。在中国，客家妇女可以说是最吃苦耐劳，最自重自立，于家庭、于社会都最有贡献，是最足令人敬佩的妇女。晚清政治家、外交家黄遵宪曾赞叹：客家“妇女之贤劳，竟为天下各种类之所未有”。
在旧社会，客家妇女接受教育的机会虽然很少，但是由于受到客家社会崇尚文化和重视教育的民俗民情浓重氛围的浸染、熏陶和影响，她们大多聪颖、精明、热情、大方、有礼，而且特别看重读书人。即使家庭生活再困苦，也要通过耕作、挑担等繁重劳动去拼命挣钱来支持丈夫和子女读书。“讨食也要让子女读书”， 客家妇女总是坚守读书才有出路的信念，并靠这种信念坚韧不拔地克服各种困难，竭尽全力地维持和支撑起一个个清贫而充满信心和希望的家庭。可以说．大多数家庭都靠妇女的辛劳而和睦地维持着、运转着，妇女们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在客家社会，流传着《好姑娘》的童谣：
勤俭姑娘，鸡鸣起床。梳头洗面，先煮茶汤。
灶头锅尾，光光昌昌。煮好早饭，刚刚天亮。
洒水扫地，挑水满缸。吃完早饭，洗净衣裳。
上山捡柴，急急忙忙。淋花种菜，炖汤熬浆。
纺纱织布，唔离房间。针头线尾，收拾柜箱。
唔说是非，唔取荒唐。爱惜子女，如肝如肠。
留心做米，无谷无糠。人客来到，细声商量。
欢欢喜喜，捡出家常。鸡蛋鸭卵，豆豉酸姜。
有米有麦，晓得留粮。粗茶淡饭，老实衣裳。
越有越俭，唔贪排场。就无米煮，耐雪经霜。
捡柴出卖，唔蓄私囊，唔偷唔窃，辛苦自当。
唔怪丈夫，唔怪爷娘……能够咁样，真好姑娘！
客家妇女不单勤劳、刻苦和俭朴，而且还有许多优秀品质。这里略举两例：其一，她们多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健妇，具有健康的审美观。过去，汉族不少地区的妇女大都有缠足的风俗，而客家妇女没有这种现象。《清稗史类钞》中说：“客家妇女向不缠足，身体硕健，而运动自如，且无施脂粉及插花朵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由于客家先民是从中原辗转南迁而来的，客家妇女必须与男人一样翻山越岭，涉水渡河，披荆斩棘，开创家园。因此，客家妇女一向不缠足，而以“天足”为美。客家妇女作为健妇，历史上曾与男人一样负起“执干戈以卫社稷”的使命。史载，文天祥率兵抗元，“势至梅州而大振，男执干戈，女贯甲裳，举族赴义，倾邑勤王。”客家妇女逝世后之所以被称为“孺人”，据说是当时宋朝皇帝的封赠。太平天国不少女兵是客家妇女。她们这些“大脚蛮婆”打仗勇敢，曾经让曾国藩感到一筹莫展。郭沫若1956年到梅县视察时，曾写下“健妇把犁同铁汉，山歌入夜唱丰收” 的诗句，对客家妇女大为赞叹。其二，客家妇女喜欢唱山歌，不少女山歌手才思敏捷。客家山村曾有这样的山歌：“客家山歌特出名，条条山歌有妹名。条条山歌有妹份，一条无妹唱唔成。”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客家妇女的广泛参与，客家山歌将失去存在的意义。客家妇女所唱的山歌，大多是反映自已在生产和生活中的感受以及男女之间的爱情。她们在唱歌、对歌中所显露出来的敏捷才思，常使文人学士也为之折服。黄遵宪在《山歌题记》中盛赞客家妇女说：“因念彼田头溪尾，肩挑一担，竟日往复，歌声不歇者，何其才之大也！”
客家妇女的慈爱、贤劳和担当，让人无不为之动容而大为赞叹。“母亲长年累月靠挑担养家活口和供养子女上学”，像杨应彬的母亲一样，千千万万的客家善良而勤劳的母亲，坚守贫寒而含辛茹苦地教育孩子读书，她们言行遵循和体现了客家耕读文化、崇文重教的传统，使众多客家后代读书成材。读懂了客家妇女的优秀品德，就读懂了仁爱的真义。
【作者简介】邱汉章，系大埔县老区促进会常务理事，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梅州市诗词学会会员，广东省陶行知研究会常务理事,杨应彬同志著作《小先生的游记》再版序言二的作者，广东省源流杂志特约作者（2013-2014年“十佳特约作者”、2017-2018年“优秀作者”、2019-2020年“优秀作者”，2019年梅州市革命老区宣传“特优”通讯员），现服务于大埔县长寿文化研究会，2019年梅州市楹联学会副会长（大埔分会会长），2018年大埔诗社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