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留坝的桥沟故事
原名：【散文家园】桥沟情怀
1985年初，我有幸调任马道镇镇长。马道是316国道的重镇，因“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而得名。
（纪明 摄）
当时，正值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大地复苏，积雪融化，沿河垂柳青青，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很早就听人说，“金东沟、银西沟，不穷不富仙人沟，最为贫穷是桥沟”。桥沟是什么状况，在我心中是个谜，想一看究竟!
这天是星期五，天气晴朗，吃过早饭，我们一行五人踏上去桥沟的路。从马道出发，先爬一面坡，再上百十级台阶，转三道弯就到桥沟村了。村支书黎章成和村主任廖成礼早早就到村委会迎候我们，见面后介绍该村基本情况。全村3个村民小组，20户78人，居住在二梁一坪两条沟里。粮食以玉米、杂粮为主，经济来源主要靠卖柴、卖草变零用钱。这里“地无三分平，山无一块林’，农民种粮存在着开东坡荒，丢西坡地，毁林种地大循环旧观念，因此造成大面积水土流失，雨水冲刷下来，坡上的泥土、地里的肥水一泻千里，付之东流。幸存的石巴地不长粮食，玉米棒只有麻雀大，人均产粮不到300斤，人均收入不到200元，是典型的贫困村，村民生活状况苦不堪言。
（刘建英 摄）
辞别村干部，再向椅子坪延伸，经沙子梁顺坡而上，一个多小时后到达椅子坪村民小组。这里地势坐西朝北，背靠陡峭山崖，左右两面山梁形似扶手，是自然形成的天然靠椅。纵观全貌，后面山高前面地势平坦，南能看到青桥驿镇的社火坪，北能看到汉台区的天台山，清晨朝阳从山尖冒出来像黄红交织的彩虹，晚霞红似火又像一幅神奇的画卷。但因气候高寒，风调雨顺收点粮，一遇多雨农作物就秋封。全组4户村民依山为序，搭建草房。平时种些玉米、土豆、杂粮，就地取材打造木碓窝、石磨子，用古老的加工方式维持简单的生活。要问他们为什么迁徒到这里，完全是因为旧社会躲避兵荒马乱，出于无奈，只能一代又一代在这深山老林里繁衍生息，过着衣不遮体、食不饱腹的苦难生活。
尽管政府时刻关心着桥沟人民的穷苦生活，每年下拨救济款、救济粮，但因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始终走不出贫困的低谷。
说话间，我们向就近一户农户走去，没见房主人，只见黄白两只小狗“汪汪”地叫起来，在为房主人报信。主人王纪林过来打招呼：“王镇长您是稀客，快进屋里坐”。说话人无意，听话人有音，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细细品味着“稀客”二字的含义，是讽刺，还是批评，二者都有，说明我们工作浮在上面多，深入基层少，官话说的多，实事干的少，这个情景很多年都挥之不去……
老王4口之家，两个儿子常年在外干零工挣点钱补贴家用。他们住两间草房、牛肋巴窗子没有遮拦。室内除了一口锅灶，三个木墩和两架竹笆做成的架子床，别无他物。细看老王50开外的年龄，蜡黄的脸上已没有光泽，满头华发，刀刻一样的皱纹布满前额，褪色的蓝衣服沾满了泥土，显示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这时，忽听老王朝房后大喊一声：“老婆子快来呦，给镇上干部烧洋芋”。话毕，只见一个40开外的妇女来到跟前，她丰满的身材，上身穿一件褪色的超襟蓝衣服，袖口有多处补丁，下身黑布裤子也是补巴重补巴。只见她麻利地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起撮箕就去床下取洋芋。镇干部姚世明急忙上前拦住说：“使不得，千万别吃洋芋种”，我们也异口同声地说：“等到今年收成好了再来你们家吃烧洋芋”。
随即，召集村民大会共同研究了春耕生产和经济发展等问题。太阳落山了，村民户户都煮好了同样包谷米饭，挽留我们吃了饭再走，我们再三推辞不忍心吃。分别时，村民们目送我们很远很远，直到看不见了还在招手致意。我自言自语回味着说：我们的村民多好呀，他们那么淳朴、善良、好客，对待我们镇干部如此真诚。
（孙孟平 摄）
两年后，老王因患肝癌离开人世，送葬那天没有传统的排场，只有几个桥沟乡党抬着灵柩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一路前行，由两个儿子护送埋在对面坡上。他的妻子一路悲伤，泪如泉涌，当天下午她跪在坟前边架火边向丈夫诉说衷肠，不是因为失去丈夫没了依靠，而最担心的是两个儿子都未成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维系。在悲伤和忧愁中，两年后她也撒手寻夫而去。
两个儿子虽没上几天学，但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明事理，守本分，吃苦勤劳。兄弟俩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光，看准马道沿线人来客往和车水马龙的繁华优势，在政府的扶持下各自兴修起200多平米的新楼房，老大开了洗车、抛光、打蜡门面，老二开了餐饮店，靠诚信迎来八方客，靠勤劳脱贫致富，有了存款，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实现了父母心愿。
退休后的2017年再次来到桥沟村，昔日的贫困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县委县政府在精准扶贫中因地制宜抓重点，给桥沟新修了长4公里的硬化水泥路，结束了出入靠肩背背扛的局面，并结合实际将偏远的桥沟村合并到马道街村，把山上的村民分期分批迁移到平川地带居住，他们享受着移民安置新政策、户户住上了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的新房。山上则通过退耕还林，实行有偿补贴年年兑现，落实了谁造归谁有30年不变的政策，调动了村民造林护林的积极性，经济林和成才林使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同时，依托优势资源大力种植猪苓、白芨、黄芪、党参等名贵中药材，村民的腰包鼓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吴刚 摄）
古今桥沟变化令人感慨万千，这真是：“昔日穷窝人心寒，今朝金山尽开颜”。
【本文作者】王世林，留坝县退休干部，文学爱好者。
来源：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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