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冷笑一声,“你们先回去吧。”
“您呢?”
“我去给人找点麻烦。”
“……”属下无语,这有麻烦之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对于沈奕的求见李溶月很是意外,自从上回在父皇那里自己抢先求得指婚后,他们两个就再未单独见过。
哪怕早朝的时候同处一室也从未有过交流,连一个眼神都没交换过。
李溶月也不和他计较,心知他就是那样的脾气,要是他一改本性嬉皮笑脸的逢迎自己,他反倒瞧不上他。
但不计较说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不在意他曾对太子妃动过真心。
这是任何一个为人夫君都会计较的。
“太子妃有孕,太子殿下知道吗?”
李溶月万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个,悚然一惊。
只这一瞬短短的表情变化,便让沈奕觉得耐人寻味。
无惊亦无喜,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李溶月直视他,脸上客套的笑意消失了,“你来是想说什么?”
看来是知道的,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没有公布,无外乎他猜测的那两条。
沈奕笑道:“殿下不必惊慌,在下也是刚刚无意得知的。太子殿下现在虽然只有三位妃子,后宅却并不平静,刚才我在街上恰好遇见了一位宫女进出药房。好奇之下我便追问了药房伙计,你猜她是去干什么的?”
李溶月等他往下说,但并不期盼自己配合他一唱一和。
沈奕心情舒适又扭曲的继续说:“据说她带着一小包药渣去问是什么药,伙计说并不是特别的药,只是一包常见的……”
李溶月依旧盯着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安胎药。你可知那宫女是谁手下的?”
李溶月闭了下眼睛,调整了下呼吸,“请沈将军一口气说完吧,我很忙。”
“是徐侧妃。”
说完沈奕就笑眯眯的看着李溶月,企图通过他的表情看透他的心情。
他此时应该觉得很挫败吧?他宫里的烂事儿是他这个情敌发现的,他在意的女人是他这个情敌来守护的。
若非对方是太子,不能太过放肆,他真想当着他的面大笑三声。
太子又怎么样?除了那个姓氏,自己比他差在哪里?
他这头揣测着李溶月的心情,李溶月同时也看透了他,想看不透都不容易,这沈奕今天的做派怎么看都是来挑事儿的。
他八成还等着自己主动开口问他些别的,例如他为什么这么关注太子妃?他为什么会认识徐云霜的婢女?
他就偏不问!
“我知道了,多谢你相告,算我欠你一回人情。”
沈奕毫不在意,“举手之劳。不过太子妃年轻单纯,太子殿下还要多加保护才是。您忙吧,我也还有别的事,告退了。”
李溶月是真的真的很想给他一拳,嘴真的太贱。
他的娘子需要外人保护?她和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单恋不成的失败者而已,以后还敢说是常胜将军?
当然,他只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沈奕是国家栋梁之才,忠心耿耿,这也是当今皇上和自己能容忍他如此不敬的原因。特别是皇上,当满朝文武都带着面具不说真话的时候,偶尔有一个刺儿头反倒显得可爱。
不过,李溶月怎么也觉得他可爱不起来就是了。
沈奕那带着深意的笑和心中哪几个疑问让人抓心挠肝,娘子知道不知道她还有位这样的护花使者?如果没有自己,她是不是会爱上沈奕?
胡思乱想是不会有结果的,李溶月让人跑一趟,去把祝晏舟找来。
来人也没说是因为何事,直说让赶紧去,弄的祝晏舟心里很没底,直到看见浑身沐浴着寒气的太子,才确定了,确实找他没好事。
本以为是朝堂上的事,然而没想到,问的却是他们家的私事。
“你们家与镇南将军府可有来往?”
祝晏舟几乎是一刹那就想到了明心和沈奕。
也算不上欺骗,平静的答道:“两府之间素无往来。”
李溶月就这么沉沉的看着他,见他不动如山,依旧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叹了口气。
卸下了满身寒霜,招呼他坐下,“坐吧,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让你帮我解惑罢了。”
“您想知道些什么?”
见他难得露出脆弱一面,祝晏舟心里已经肯定了他就是想问明心和沈奕的事。
“今日只是我们以朋友身份私下对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迁怒与你和你的家人,我只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
“好。”
“太子妃和沈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祝晏舟没有隐瞒,他真想查的话也瞒不过去,便说是那日花市偶遇。
李溶月微愕,这事他是知道的,暗卫有向他汇报过。他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才认识如此短的时间,而且是在自己的人见证下认识的。
“那之后沈奕有做过别的动作没有?”
祝晏舟默了默,还是决定说。
“太子妃进宫后,他曾想办法给侯府捎了一张字条,让太子妃凡事提防徐侧妃,至于原因没有写明。当时不知留字条的人是谁,是我后来协助母亲整顿家务时查出来的。未免横生枝节,就没再提过此事。”
李溶月的手掌不知不觉握了起来,他还真用心!
但这干醋却不能对着外人吃。
“他为何让提防徐侧妃?”
祝晏舟也一直在琢磨这个,心中猜测八成是与上回杨泽安纠缠小妹有关,却不能坐实。
“不知。大概是耳闻过徐侧妃行事的风格,对小妹有些担心吧。”
太子的拳头握的又紧了一些。
祝晏舟莫名畅快的出来了,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有一点危机感总是好的,像太子这样总是不温不火的人,就是需要多刺激刺激。
如果这话被他母亲孙氏听到了,一定会不赞同的摇头,并斥他,你才更需要刺激。
李溶月直到天黑了才回房,话不多,晚晚只当他是累的,催促他早些安寝,以为睡一觉便能恢复精神。
李溶月像个听话的乖宝宝,简单的洗了一番就躺倒床上去了。
他确实有些累了,但更多的精神上的挫败感。白天祝晏舟离开后,他就派无息出去查徐云霜和杨泽安之间是否存在联系,以无息的本事,却一无所获。巧的是,在徐云霜进宫之前,经常为她办事的一个无赖蹊跷的死了。
而那杨泽安则似乎被吓破了胆,畏畏缩缩,连说句完整话都不容易了。
死无对证了,如果当真是徐云霜的阴谋,那如今就只有沈奕最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这让他十分沮丧。
晚晚沐浴出来发现他还没睡着,就贴心的问他:“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李溶月飘渺的说道。
刚才不小心弄湿了发梢,晚晚坐在床边用一块巾子细细的擦干,“你肯定有什么心事,说说嘛,万一我能帮你呢?”
李溶月牵起嘴角,她真说对了,他的心事就是因她而起。
一双手臂缠上了晚晚的腰身,接着右肩一沉,某人像只被人抛弃的大狗一样贴的她紧紧的。
“娘子,你若是没有遇到我,会喜欢上沈奕吗?”
“沈奕是谁?”晚晚下意识的脱出而出,话音一落就想起来了。
然而正是这四个字大大的取悦了李溶月,像春天绿色一下子铺满了荒凉的草原,像一阵大风吹散了萦绕不去的浓烟。
腰身被抱的更紧了。
“哦,你说姓沈的那个疯子啊,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是嫌命太长了吗?那人阴晴不定的,不被折腾死才怪。”
唯有的两次接触沈奕都给晚晚留下了阴影,若是换个没有主见的,或是看脸看家世的说不定真会喜欢上他。当然,也有什么不看,就喜欢那个坏里坏气调调的。
若是没有李溶月,再有机会与他接触几次,晚晚说不定也会。
可惜世上哪有如果,她命里是要和身后这只大狗狗纠缠在一起的。
李溶月趴在她的肩上无声的笑,他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傻,“你说的对,他确实精神不大正常,好多人家都用他的名号止小儿啼哭。”
“……”
真的假的,反正你说是就是吧。
晚晚也不与他争辩,说起了徐云霜,恰好李溶月也要和她说这个。
经过了一番信息交换,二人的表情都有些期待,期待中又有几分凝重。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流产了,但毕竟盼人做坏事,且目标还是自己,心里总是怪怪的。
然而当李溶月说当初很可能是徐云霜收买了杨泽安,晚晚心中最后一点的不安也被怒火取代了。